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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17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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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高三

通常他們下晚自習回去, 孫若都休息了,只有素姨留著客廳的燈,等他們進門,問他們要不要吃夜宵。

今天因為學校的事, 孫若跟著素姨一塊準備夜宵, 剛掛了周延生落地後擔心棠冬的電話, 又接到葉雯媽媽的電話。

葉媽媽說起葉雯今晚要來周家住,客套一番, 批評葉雯不懂事, 盡會給長輩添麻煩。

孫若說不麻煩,兩家媽媽聊了幾句。

門口傳來動靜,素姨開門將他們迎進來。

路上喝過奶茶, 進門時一人手上還剩半杯,夜宵就吃不了多少。

草草用完, 素姨在客廳收拾,孫若幫葉雯拿新的洗漱用品,棠冬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給葉雯穿,兩個女生在洗手間一邊聊天一邊擦臉。

孫若給她們換了一床更大的被, 鋪好床, 站在走廊, 問她們明天早上吃什麽。

問完又去敲周凜白的房門, 問他的口味。

不出意料是隨便二字。

不過孫若明白, 這不是真的隨便,大少爺挑得很, 只是懶得條條例例同你講清楚, 做的不好, 他也不會說, 他只是不碰一下。

等忙停當,整個周家樓上樓下都暗了光,各回各的房間。

棠冬也將房間的主燈關了,躺進被窩裏,兩個女生縮在被窩裏聊天,葉雯問她怕不怕?

像賀鳴這種人渣,簡直防不勝防。

棠冬點頭。

下午在學校,她只是茫茫擔心著會給小姨添麻煩,還沒有想到自己,晚上跟周凜白在路邊一站,他說她對男生沒有戒備心,那股子後怕一下就反芻上來了。

她深知流言蜚語對一個女生的威力。

尤其是在旭城這樣的非一線城市,在同福苑那樣的方寸之地。

名聲對於人來說有多重要。

小時候在老家就有姐姐為了名聲自殺。

事發前,那些街坊鄰居閑言碎語,什麽難聽話都說過,等人自殺了,又立馬換一副嘴臉,仿佛個個成了什麽渡人不成的菩薩,唉聲嘆氣說著怎麽這麽想不開,有什麽好想不開的。

棠冬久沒說話,壁燈暗,側身逆光看不清表情,葉雯以為自己隨便一問把她嚇壞了,立馬伸手去拍棠冬的背,一下一下像幫她順氣。

“別怕別怕,沒事的,我們會保護你的。”

那只手和自己差不多大,落在背上,卻莫名安心,棠冬眼角有些濕熱,望著迎光的葉雯,像小女俠的葉雯。

“我不怕,我知道你們都會保護我,謝謝你們。”

“客氣什麽。”

葉雯兩手在被下一伸,將棠冬抱住,撒嬌說:“我好喜歡你呀棠冬,香香軟軟的。”

棠冬怕癢,哪怕被同性摟著都會不大自在,她微勾著腰想躲開,但葉雯力氣太大,她只能乖乖被抱著,挪出一只手來拍拍葉雯說:“女孩子都是這樣的。”

葉雯咕噥:“也……有點不一樣啦。”

棠冬沒明白:“什麽意思?”

畫風一下突變,葉雯松了手,掀開兩人間的被子朝裏面看看:“我感覺你這個大小就正好,我就……小了一點,你平時都喜歡吃什麽啊?”

棠冬頓覺羞恥,臉上唰的一熱。

葉雯晃她的腰:“哎呀說嘛。”

棠冬癢,去捉她的手:“我、我什麽都吃。”

從小到大,她不挑食,也不敢挑食。

“果然,我就是被挑食害了!”

“那你以後別挑食了。”

“還來得及麽……唉,棠冬,你這裏,會有時候碰起來硬硬的,痛痛的嗎?”

“有時候會有一點。”

……

兩個同齡女生湊到一塊,一旦投機,有講不完的話。

周家的隔音還好,周凜白在隔壁並不能聽到她們聊了些什麽,他看他的書,只是時不時能聽到葉雯誇張的笑聲,咯咯咯沒完。

他今晚有點靜不下心,索性就沒再繼續看書。

棠冬的房間沒有獨衛,洗手間在房間對面,原本是客房共用的,現在就是給棠冬用。

第二天早上,周凜白從自己房間出來,隔一道推拉的磨砂膜,聽到她們在聊天。

“那蘇凱呢?你覺得怎麽樣?”

是葉雯的聲音。

周凜白腳步微微一頓,聽到棠冬的回答。

“我……配不上他。”

葉雯一下大聲起來:“誰說的!沒有什麽配不上!你千萬不要這樣想!”

早晨的陽光還沒有完全暖起來,她的聲音困在小小的窄室,也顯得像沾了一層夜氣的透明玻璃一樣,溫溫涼涼的。

“我知道我跟你們都不一樣,你們能跟我當朋友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我……不會去想那麽多。”

棠冬很快換了話題,反問葉雯:“那你呢?你覺得蘇凱怎樣?”

“就……一般般吧。”葉雯扭捏著說,“他有時候還蠻會照顧女孩子的,不過!就是中央空調!”

聽到她們又笑起來,周凜白才回神,下了樓。

很快那兩個也下來了。

素姨一邊擺碗碟一邊納悶:“小凱今天倒沒過來了,往常周末都要來蹭頓早飯。”

棠冬記著蘇凱昨晚說的話:“可能他昨晚打游戲打晚了,起不來吧。”

說完,棠冬看一眼對面吃早餐的周凜白,昨晚跟葉雯聊了不少,說到賀鳴只是寄讀在一中,葉雯也驚訝。

可當時在辦公室,明顯周凜白和蘇凱都知道。

蘇凱知道這個就算了,他畢竟愛玩朋友多,消息靈通,知道不奇怪,可周凜白從不是那種愛聽八卦的,賀鳴那種人,本應該躥翻了都蹦不進他眼裏。

他是怎麽關註上賀鳴的?

棠冬不好問他,幾次欲言又止,被他當場用眼神抓住。

“怎麽了?”

棠冬搖搖頭:“沒什麽,昨天下午數學課沒聽進去,有題目想問你。”

“吃完飯問。”

“哦,好的。”



賀鳴轉校的事,沒在十八班掀起幾天的風浪。

班主任通知的時候也沒有提及棠冬,只說賀鳴品行不好,一中校方取消寄讀,遣回了學籍校。

順勢教育了一下班裏的同學,要大家專註學習,友愛同學,馬上就要高三了,這麽關鍵的時候,千萬不要行差踏錯,影響自己的未來。

如今學期過半,接下來,會考和期末考接踵而至,快節奏的物理化覆習和新課程填滿高二學生日常。

旁人的軼事風浪就像一張舊卷子,翻過即過。

天氣慢慢變熱,很快就到五一。

勞動節後緊跟著立夏,棠冬生日。

她沒回同福苑那邊。

沒想到生日那天下午,溫德明居然打電話過來問棠冬今天還回不回家,棠冬先是驚訝了一下,不知道溫德明是怎麽忽然想起來的。

棠冬說不回了,快會考了,學習緊張,忙著補理化生。

一早就知道會考要考全科。

棠冬之前也沒擔心過,因為合格等級很好拿,可現在完全頭大,因為重點大學對會考成績也有要求,周凜白說她得門門拿優。

可高二這一年文科學下來,腦子裏背滿政史地,連分子式都不認幾個了,也就生物補起來輕松一點。

物理和化學完全頭疼。

五一那三天假,補課比上學都累。

但棠冬不敢說累,連困了打哈欠都捂著嘴偷偷的,往年五一都要出門旅游的某人,盡職盡責給她當老師,還給她制定了學習計劃,排的滿滿當當。

她哪敢說累。

棠冬拿到表,驚訝不已,脫口而出:“原來你們學霸都是這樣規劃學習的啊?”

結果周凜白跟她說,她所謂的那些學霸根本不這樣制定學習計劃,都是靠腦子自律。

這種表,一般不是學習吃力的人才需要,就是那種喜歡整形式主義自我麻痹浪費時間的人需要。

他這個人有時候真的,說話客觀又冷漠,也不顧他人死活。

棠冬有點紮心,默認自己是前者。

然後給自己暗暗打氣,繼續趴在壘成小山的課本教材後吃力地學習。

喝咖啡喝茶對棠冬來說,都提不起來神,有時候困極了,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她就自言自語跟周凜白申請小睡五分鐘。

說完人就趴倒在桌子邊。

她手頭在翻的英文詞典嘩嘩過頁,驚起一小股風,然後停在扉頁處。

周凜白本來是想替她把劃橫線的單詞意思標註一下,沒想到先看到了扉頁上的中文句子。

[那些明亮的人,如果與你相遇,你是否有與之匹配的分量。]

字跡娟秀。

她閉著眼,睫毛微翹映下一小片陰影,呼吸清淺,睡在燈下的側臉線條也格外柔和。

天氣熱起來,剛入夜那會兒開了會兒空調,這會兒冷風上來了,也忘了關。

她一貫心細,自己帶了一件薄薄的針織衫披在背上,一側衣衫因睡姿滑下去,露出一截纖細雪白的手臂。

周凜白關了空調,從椅子上撿起針織衫垂疊的一角,輕輕覆在她肩頭。

桌上是她認真訂正的一沓卷子,將知識點和易錯點都寫得條理清晰,以便查找,小本子上是錯題,哪怕是他在草稿紙上隨意舉的例題,她也工工整整抄錄下來,以防自己以後再錯。

周凜白見過很多聰明的人,聰明到有些人甚至不喜歡“認真”這種費力的字眼,要暗暗比著擺爛,比著誰學起來跟玩似的。

像她這樣努力笨鳥先飛的,還是第一個。

只是他不知道,原來她這麽努力,是因為有了想與之相配的人。

是那天她和葉雯在洗手間……

走神之際,棠冬懵懵揉著眼睛醒來:“我都睡了兩個五分鐘了,你怎麽都不喊我一下。”

周凜白把她的英文字典放回原位,“剛準備喊你了。”

棠冬將手放在字典的封皮上,面色有些不自然,小聲說:“你怎麽拿我的字典?”

周凜白看她:“裏面有不能看的東西嗎?”

棠冬抿住嘴,搖搖頭。

她那副心虛又不認的樣子被周凜白看在眼裏,他沒說什麽,只瞧瞧她的臉色,“真困,就去睡吧。”

“我不困,現在睡還太早了。”

可能是準備充分,棠冬第一次體會到考試這麽輕松,會考最後一場結束得早,她跟周凜白的考區剛好分在同一個學校,考完她還跟周凜白在考場附近的商場吃了頓烤魚才回家。

會考過後,不久就是期末考,按慣例高二考完試不會立馬放假,起碼要補課到七月底,放半個月假,八月高三開課。

偏偏這一年有人匿名舉報,加上天氣實在炎熱,市民新聞上幾乎每天都有上班族中暑暈倒的事跡。

七月中旬一中就放假了,所有準高三班主任不遺餘力吩咐各科老師把作業布滿,最後一場班會上,千叮嚀萬囑咐他們回家一定要自主學習。

尖子生要更上一層樓,後進生要抓住機會奮起直追,說得吐沫橫飛,群情激昂。

可惜電風扇不解暑,學生拿著報紙試卷頻頻扇風,神情跟太陽底下曬蔫兒了似的。

班主任嘆一聲,宣布解散,回家註意安全,一群崽子才恢覆活力,麻利收拾起書包,袋子裝著,手上抱著,大摞小摞地全拖回家。

這種時候,棠冬最羨慕周凜白。

問他只帶這幾本回家嗎?他說競賽用這些,平時刷題鞏固就夠了。

八月底,高三開學,很快就迎來第一場考試,棠冬在文科班的總排名又有進步,數學成績第一次拿到了一百三十五以上。

十月,省裏組織了競賽培訓,各個重點高中幾乎只有幾個名額,市裏有統一的大巴送他們過去。

前一天晚上,周凜白收拾完集訓所需的行李,還幫棠冬改了一張數學測試卷,他改完給她劃了一個120分,卷子不難,看完錯題,他又細劃出兩處。

“你今晚怎麽這麽粗心,這八分都是不該扣的。”

棠冬把卷子抽過來,坐他旁邊的椅子上看紅筆批改的部分,小聲咕噥:“你都要走了,幹嘛還這麽嚴格。”

她沒坐相,把下巴磕在椅背上。

他忽的,在她眼前打了一個響指,像要叫醒她似的。

棠冬睜大眼看他,略帶茫然。

“我是走了,不是死了,我還會回來。”

棠冬忍不住抿嘴笑,貼在椅背上,歪著頭問:“你是要去待兩周嗎?”

“嗯。”

“你們集訓是不是白天上課晚上也要上課。”

“考試,每天都考,省裏的集訓基本都是實戰。”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挺多,棠冬對未來很迷茫,規劃這個詞,於她而言完全陌生,如果不是遇見了周凜白又有機會靠近他,她不敢想象世界上有人會提前想好自己要做什麽,然後一步步按計劃完成。

她以為人如蜉蝣,遇到什麽撞見什麽,都是不可控的。

而他,像不會錯軌的火車,途徑四季,一直在前進。

他問她以後想做什麽,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棠冬便把話題引到他身上,問他的未來呢。

“能保送就保送吧,不想去學校,懶得念書。”

聽他這樣的人說懶得念書,有種別樣的滑稽感,棠冬趴在椅背上笑,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對他來說,正常的學校課程可能多餘又無聊。

“你會保送去哪兒?”

“平城大學的物理系。”

“那大學之後呢?”棠冬問。

“搞科研吧。”他不是那麽喜歡和人打交道,科研環境相對來說要簡單一點。

他是真的喜歡物理,家裏又有條件支持,跟那種拿競賽當高考跳板的人心態不太一樣,他從沒考慮過其他可能性。

周延生也希望他以後能專心某個學術領域,做出一點成績和貢獻來,老子書讀得少,有遺憾,多少有執念希望兒子來彌補圓滿。

“那你們這次去集訓,那麽多人,是不是大家以後都會搞科研?”

“不一定,有的保送了,上大學後會換專業,可能去做金融做IT,比較熱門,前景也好。”

“那你怎麽不選那些前景好的。”

周凜白看著她說:“我只想選我喜歡的。”

“可能是自信,我一直覺得只要我足夠認真,即使現在前景不好,以後也會如我所願。”

棠冬已經開始天馬行空構想物理學家的未來。

“那以後你會留學嗎?”

“大概率會。”

棠冬憂心:“那你會不會去了國外就不回來了?我看新聞上經常說什麽國內的科學家啊數學家那種高端人才去了國外就再也不回來了,因為國外條件比較好。”

“我會回來的。”

“真的嗎?那你回來幹什麽呢?”

“當老師,可能。”

“為什麽?”

他又看她:“我感覺,我有點當老師的天賦。”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呢?當老師,七老八十回來嗎?”

“誰說當老師要七老八十的,”他認真想想,“大概三十五歲吧,運氣好的話,可能三十五就能把該做的事做完,然後回國當老師。”

“那萬一你見識了大洋彼岸金光燦燦的生活,不想回來了呢,在國外也可以當老師。”

他本來想說不會,世俗意義上的浮華生活對他都不構成誘惑,最後說出口成了:“如果我真困在外頭了,到時候,你提醒我三十五歲到了,要回來了。”

棠冬彎著眼笑:“好。”

“你都那麽厲害了,我也要更努力!起碼要成為有一點點厲害的人。”

她用拇指與食指比著一厘米的距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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